我十分关注抗日战争中的日军骑兵,收集到的侵华日军的骑兵装具有骑兵军刀、骑枪刺刀、马镫、马靴,骑兵弹药盒,军马用水筒哥。

“谢幕”的日本骑兵

日本伊藤正德在《日本军血战史》一书中扬言:“在中国中南部的战场,自1942年以后,骑兵已经完全被汽车部队替代,而在缅甸也同样壮观。虽然骑兵战即将成为历史陈迹,但在世界骑兵战闭幕之时,精彩的谢幕却在中国上演,缅甸之役也是其中一幕。”书中特别提及藤田茂一少将的骑兵第4旅团于1945年4月的老河口之战,称之为“荣获殊勋”。对此,我怀着极大的好奇心翻阅日本防卫厅战史室编写的《昭和二十年的中国派遣军》一书中“老河口作战经过”的章节。我找到了日军骑兵第4旅团在老河口作战中的表现。骑兵第4旅团骑炮兵第4联队在攻击发起前即遭美军飞机轰炸,“该联队本部干部尽被炸死”。旅团所辖骑兵第25联队进攻老河口北门,遭中国军队顽强抗击,“第2中队长夏目大尉、联队炮兵中队长锻冶大尉相继战死。联队长做好全部被歼的准备,命令烧毁密码本。傍晚奉旅团命令中止攻击,……支援的独立步兵第30大队两次攻击也告失败。”攻击老河口南关的骑兵第26联队,因城墙上中国军队的猛烈射击,“加之汉水对岸的炮击,难以前进,战况呈胶着状态。旅团长命令联队长撤退。……第115师团长杉浦中将令骑兵旅团到后方恢复战力,由第115师团接替攻占老河口”。这么说,骑兵第4旅团老河口之战,并非“荣获殊勋”,而是攻击受挫,被撤换下来。

我又在日本防卫厅防卫研究所战史室编写的《缅甸作战》一书中寻找对日军骑兵的记述。日军第55师团川岛大佐指挥的骑兵第55联队攻击缅甸重镇毛淡棉,“然而川岛部队占据的市区地段较为平静,周围亦未发现敌军活动。……但令人诧异的是,处于扼守敌军退路位置的骑兵队,竟未发现败逃之敌,不知何时渡过萨尔温江逃向对岸。”由此可知缅甸战场上的日军骑兵,进攻未见敌人,防御也未见敌人。日军骑兵在中国和缅甸战场就是如此“精彩谢幕”的。

伊藤正德的《日本军血战史》还记载,早在大正八年即1919年,国司伍七中将即提议废止骑兵,而直到昭和十一年即1936年,日军参谋本部的兵备发送会议才决定废止日本陆军的骑兵。由于日本秩父亲王的力主,保留了一个骑兵旅团,即骑兵第4旅团,代号“成兵团”。而实际上,1937年前后在中国战场侵华日军陆军的骑兵部队远不止一个旅团。研究侵华日军的战斗序列可以发现,1937年“七·七事变”之前,日本驻中国的骑兵旅团有4个,骑兵联队25个。日军骑兵主力在日本关东军的编成内,计有骑兵第1旅团,骑兵第3旅团(驻佳木斯,其后隶属于第5军),以及骑兵第4旅团(驻海拉尔)。“七·七事变”后,骑兵集团(辖骑兵第1、第4旅团)由关东军调任华北方面军。骑兵旅团通常由2个骑兵联队和1个骑炮联队编成。如隶属12军的骑兵第4旅团,旅团长藤田茂一少将,下辖骑兵第25、第26两个联队,以及骑炮第4联队和辎重队。

侵华作战中,日军的骑兵联队和骑兵大队、中队,分别编在日军的师团和旅团序列中,如第1～12以及40、41等师团各辖一个骑兵联队。其骑兵联队的番号与所在师团的番号相同,如骑兵第1联队隶属第1师团,骑兵第8联队隶属于第8师团,又如驻山西临汾的侵华日军第41师团为侵华战争需要而编成之时,即将原驻日本习志野的骑兵第15联队改为骑兵第41联队。有的师团下辖骑兵大队,如第13、18、101、114师团。一些独立混成旅团辖骑兵中队,如独立混成第2、第11旅团下辖独立骑兵中队,又如在21军编成内的近卫混成旅团,下辖近卫骑兵中队。这些日军的骑兵部队在中国战场并没有什么突出的“战绩”,在日军侵略我国东北之初,其骑兵古贺联队即被我锦西抗日民团歼灭。

关于日军骑兵的训练,曾参加侵华战争的日本作家伊藤桂一在《山西的骑兵队》一文中说:初年兵(新兵)的训练是步兵教育和乘马教育并行。上午徒步训练,下午乘马训练。乘马训练的内容有乘马袭击和军刀斩击演练。而伊藤桂一所在的骑兵第44联队在1941年解散,只能改为步兵。至1943年,纯粹的骑兵部队为汽车部队所替代。

“三二式”骑兵军刀

日本“三二式”骑兵军刀(俗称“马刀”),全称“三十二年式骑兵军刀”。此刀于日本明治三十二年(1899年)正式装备日本陆军,故称“三二式”。“三二式”军刀有甲、乙两个型号。甲型又称“长身型”,全长1002mm,全刀质量1.35kg,为日军骑兵士兵和下士官用,乙型又称“短身型”,全长920mm,为日军宪兵和陆军下士官用。甲、乙两型军刀的区别除长度不同之外,甲型的军刀护拳(我军称“刀柄护圈”)内有皮质“指挂”。

“三二式”骑兵军刀刀身较传统日本刀直,护拳和“指挂”均为西洋风格,便于在马上单手劈刺。日军认为“三二式”军刀在仪仗之时,由于西式的护拳大,便于马上长时间“肩刀”(清末至今,我国骑兵称“抱刀”),而日本刀的棒状刀柄不便“肩刀”和单手劈刺。日军“三二式”骑兵军刀随身佩带时挂在腰带左侧,乘马行军时,军刀悬挂在马鞍右侧后方。

日军骑兵基于日俄战争的经验,十分重视白刃战。从日军资料看,日军骑兵的军刀劈刺动作简单实用。主要为“刺突”(我军称“前刺”,即刺杀立姿目标)和下刺(刺杀卧姿目标),以及“斩击”(即军刀由后向前劈)和向后劈(我军称之为“右下劈”)。值得一提的是,日军骑兵军刀由后向前的“斩击”可借马的冲击力,杀伤面大且省力。这使我想起土耳其和伊朗骑兵善使弯刀,杀敌时策马冲击将弯刀刀背与肘部平持,同时借马的冲力和肘的推力,其刀锋平划敌人,使其首级落地。我在清末新军《训练操法详晰图说》中看到《马队操法》中骑兵劈刺的徒步、乘马的军刀训练方法,刀法明显有中国武术刀法中“缠头过脑”的传统技法,并结合西洋军刀操法,力避华而不实的花架。

日本明治时期,在“三二式”骑兵军刀列装之前,士兵的军刀为“二十五年式”军刀,其特征是铁木结合的刀柄没有防滑的方格。而骑兵军官的军刀刀柄类似陆军的礼仪军刀,以铜镀金和水牛角结合的刀柄上花饰的多少来区别尉官和佐(校)官。这类骑兵军官刀,抗日战争中曾被我军缴获。北京军事博物馆展厅中即有陈列。

“三二式”骑兵军刀为我军所获之后,由于此刀钢质优良、刀刃锋利,坚固耐用,质心适当,深得我军骑兵干部战士的喜爱。因而“三二式”骑兵军刀在我军从抗日战争一直使用到1960年代中期。西北野战军第二军的同志都知道,老军长郭鹏中将有3件宝:望远镜、指北针和日本骑兵军刀。解放战争中,我骑兵二师蒙古族战士邰喜德创造了一次战斗用军刀手刃敌军27人的战绩。特别在我国西北的平叛、剿匪作战中,骑兵军刀在我骑兵健儿的手中大显军威。直至1965年我军的“六五式”骑兵军刀列装,“三二式”军刀才被我骑兵干部战士依依不舍地上交。

“四四式”骑枪刺刀与“三○式”骑兵弹药盒

沈阳的一位空军朋友送我一个当年缴获侵华日军“四四式”骑枪(俗称“马枪”)的三棱刺刀。

为马上背负和使用便利,日军骑兵使用的“三八式”骑枪,设计短小,全长966mm,质量3.34kg,口径6.5mm,主要装备日军骑兵、通信兵、辎重兵。“三八式”骑枪与刺刀采用分离式设计,装上制式“三○式”刺刀之后,全枪质心偏移,因而命中率低下。为此,明治四十一年(1908年),日本在“三八式”骑枪的基础上,参考意大利步枪上的可折叠枪刺,于明治四十四年(1911年)设计生产了“四四式”骑枪。“四四式”骑枪将35cm长的三棱锥形刺刀安装在枪上,行军状态时,将刺刀后折于枪管下方。使用时,按压枪刺卡笋,使刺刀由下向前打开呈战斗状态,便于射击后立即乘马袭击。“四四式”骑枪较好地解决了安装刺刀后的射击精度问题,同时解决了日军骑兵装备骑兵军刀和刺刀两重白刃装备问题。据说,“四四式”骑枪引发了日军骑兵战术上的变革。“四四式”骑枪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日军出兵我国青岛时,供侦察骑兵使用。日本资料显示,在侵华战争初期,日军一个步兵师团装备“三八式”步枪7000支,“三八式”骑枪800支,“四四式”骑枪300支。侵华日军骑兵第4旅团,即所谓“成兵团”大量装备“四四式”骑枪。不知我手中这把“四四式”骑枪刺刀是否来自日军的“成兵团”,已不可考。

日军骑兵弹药盒型式不同于步兵“三○式”弹药盒,携行方式也不一样。通常是一个弹药盒由皮带左肩右胁背负,也可穿挂在腰带上。日军骑兵弹药盒开启较步兵“三○式”弹药盒方便,可容纳30发弹,中间还有一个枪

油壶。而步兵“三○式”弹药盒的枪油壶则装置在后弹盒外侧。我手中这个日军骑兵弹药盒是北京军品收藏爱好者王锋小友为我搞到的。

马镫与马靴

我手中的日军骑兵马镫是日军自明治以来的制式装具,与我军骑兵的马镫相较,显得纤巧,不知是否出于减负的考虑。马镫是骑兵重要装具。我国南北朝时,马镫的出现和马鞍的改进,使骑兵的战斗力进一步提高。而在此之前,秦汉时的骑兵因没有马镫,骑手两脚悬空,没有着力点,不利于马上格斗。正如顾准先生所言,马镫的出现“立即使白刃战成为可能”。我军骑兵的《军刀教练》中要求斩劈时“将上体倾向前方,同时用右手迅速将刀举起,两膝夹紧,右脚用力踏镫……”可见马镫在军刀劈刺中发力的重要作用。

我还收集到一双1939年日本制造的“昭五式”骑兵士官和士兵的原皮色的马靴。日本陆军下士官也配发这种马靴,因此又称“下士官长靴”。日军军官着长靴,有黑色和棕色两种,其步、炮、辎重兵军官长靴与骑兵长靴的区别在于靴筒,平口靴筒为普通军官长靴,而骑兵长靴为斜口靴筒。

日军步、骑兵的下土官和宪兵以及野战军乐队配有牛皮原色的“脚绊”即护腿。这比打绑腿方便,而较皮靴轻便灵活。陆军军官是棕色外光皮护腿,其上有两组皮扣。而骑兵的皮护腿通常为三组皮扣。我收集到的日军皮护腿为缴获日军骑兵的用品。此外,我还有一个日军的折叠细帆布水筒。这是每个骑兵饮马的基本用具,平时系于马鞍之上。

我收集到的日军骑兵装具虽已与骑兵这个传统的兵种一同走进历史,但这些抗日战争的战利品见证了日军侵华战争的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