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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vel Zero Heroes——基层英雄 第三章:阿富汗的万圣节

2009年10月31日喀伊纳算得上是地处人类文明边缘的最后一个城市,市里面的小皮卡和摩托车乱哄哄的。在锡皮房子遍布的贸易区,人们成群地涌入购买从日用品到家禽动物的各种商品。

2009年10月31日

喀伊纳算得上是地处人类文明边缘的最后一个城市,市里面的小皮卡和摩托车乱哄哄的。在锡皮房子遍布的贸易区,人们成群地涌入购买从日用品到家禽动物的各种商品。本地人把手边的一切找得到的东西用作建材,所以这地方混合着砖房,泥坯房,板房和那种铁皮房。

跑道附近看起来就像是现代版的大象坟场,被碾碎的飞行器残骸遍地都是,还有一个像是铝制象牙的起落架插在一边。飞机上所有能用的部件都被拆走了,我只见到了一架完整的飞机——一架停在另一端的客机。

这些景色散发出的绝望感只让我更加沮丧压抑。我们很快就会北上,把这最后的“文明”也抛在身后,一路向未知的荒野进发。

这天没开个好头,之后的发展更糟糕。我们的阿富汗司机明显以为只用走这么远,所以当他们知道要开到巴穆加才算完的时候就打算罢工了。怀特少尉把那天早上的大部分时间花在了大喊大叫上,不断提醒他们的合同要求他们开到巴拉穆加布才行。除非司机们把我们的装备运到基地里,否则一分钱都别想要。最后,他们勉强答应送我们过去。

这场混乱被镇压住之后,安迪派我和斯特罗姆护送卡车司机们到一个当地加油站,这样他们就能为之后的路途加满油。问题是加完之后这些阿富汗司机拒绝付钱,因为合同上明确规定了汽油公司会支付这些费用,不过这无关紧要。只可惜怀特少尉强迫他们严格遵守合同的时候又陷入了拉锯战。

随着争执的不断激化,我们在繁忙的市中心设立了警戒。渐渐地,看热闹的围住了我们。斯特罗姆和我环顾四周,不停寻找着带武器的人,我俩的压力随着人群的扩大而增长。

“哥们儿,”斯特罗姆说,“我们得跑路了。”

“同意,”我回答他。

本地的塔利班因对离我们只有一个街区远的西班牙部队的不间断挑衅骚扰而臭名昭著。驻军建起了5米高的围墙和铁丝网以防御塔利班骑着摩的往里面丢的手雷。问题是我们现在就在他们的活动范围内,几乎手无寸铁。


少尉终于也注意到了围拢的人群。目前唯一的出路只有自己掏腰包了,所以他用自己的军饷付了帐,阿富汗司机立马溜出了加油站。一切安顿下来已经快到傍晚了,我们只有返回基地,再度扎营。

到基地时天色已晚,不可能再度上路。我们在沙尘漫天的停车场咳着嗽又度过了一晚,直到黎明前的出发。

当太阳从东方的山上升起时,我们开始集结,把车都在跑道上停好,然后向北出发。从现在开始,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前面不会再有加油站,不会有基地,不会有城镇,有的只是无尽的史前荒野。

我们在驶上喀伊纳唯一一条向北的路时经过了郊外的一个农贸区,之后来到了一个“Y”型分岔口处,向右走会去到一个小小的82空降师的战斗前哨站(Combat Outpost, COP),向左走会到达巴拉穆加布。

虽然当时挺早的,喀伊纳的街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了。人们看着我们的车队朝着一个很不寻常的方向开过了农贸区 。在这个分岔口,任何在放哨的塔利班都能看出我们并不是去给那个前哨站提供补给的,相反,他们会轻易猜出我们要去托德基地,太简单了。

“嗯,真是太棒了,”我嘟囔道,一边看着路边目送我们向左驶去的群众。

斯特罗姆说,”是啊,他们肯定知道我们要去哪里,绝对的。”

前方的敌人想看不见我们都难。所有的悍马、GMV和那些老式的俄式卡车一路卷起了在几公里外就清晰可辨的烟尘。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一场突袭,特别是在我们像第一天那样开得超慢的时候。

前方的路况比我们想的要好些,虽然有点窄,不过在这山谷里算不错了。一到北边的山上,我们就必须得减速并找到可以过夜的地方。

整个早上我们都在一个干涸的河床里行驶,机枪手保持着警觉,所有人都不停地搜索着埋伏的蛛丝马迹,因为上一支车队就在山谷北部的最后一个的村子的北面遭袭。这地方的敌军再度对我们动手看起来是个合情合理的举动,加上他们肯定注意到了我们的到来,大家都在期待着一场恶战。

在离开赫拉特之前我就发出了请求空中支援的申请,但并不知道结果如何,直到上级联络了安迪,告诉他大概一小时以后会有一架B-1轰炸机护送我们通过伏击区。

我握紧了手里的机枪,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通讯基本流程。这将会是我在实战中的第一次引导,所以我想做到万无一失。如果我搞砸绝对会死人的,那时候还想获得大家的信任就绝对不可能了。
当我们沿着歪歪扭扭的小道穿过山谷时,我不停地看我的表。我们离伏击点更近了些,但B-1一点消息也没有。

安迪转头看看我,说,“有消息了吗?”

“没有。”

“行,联系上就通知我,我好向上级汇报。”

我瞥了一眼我的PRC-117电台,这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个录音机和弹药箱的合体。即使被喷成了OD色,这时候它因为阿富汗的黄沙几乎成了泥色的。

我用手擦了擦显示屏,频率正确,超高频/甚高频设置正确,问题不在这里。

我又徒劳地看了看表,有一件事是毫无疑问的:轰炸机现在就该到了。

”全体人员,这里是光环-14,使用白色05频道,通讯检查,完毕?”我对着麦克风说。

没有回答。
“全体人员,这里是光环-14,使用白色05频道,通讯检查,完毕?”我重复了一遍。

安迪又转过头来看着我,我摇摇头。

接下来怎么办?

尽头的村庄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们需要那架飞机。

“全体人员,这里是光环-14,使用白色05频道,通讯检查,完毕。”

片刻之后,一个声音透过GMV嘈杂的引擎声传来。

“这里是光环-14,阿尔法,收到,完毕。”

我立刻认出了那个声音。在我们隔着前面四辆车坐着约翰,我们队里的另一个火力支援陆战队员。他有点类似实习生版的JTAC,在上战场之前和我们吸取点经验先。

好吧,至少他的回应让我知道电台还没坏。

但是那架飞机到底在哪?

我把耳机拿下来,揉了揉耳朵。毫无疑问,车队的声音也掩盖不了头顶的飞行器的引擎声,我知道我们的B-1,呼号“骨头”,就在上空盘旋,但我就是联系不上它。如果塔利班现在攻击我们,轰炸机将毫无用武之地。无法建立通讯意味着我没办法告诉它该往哪里丢炸弹,该怎么设置轰炸路线,甚至敌人的位置。

头顶的天空灰蒙蒙的。云层上方的某处,轰炸机正在盘旋着。安迪再次问道,“斯基,联系上了吗?”

我试着在回答时抑制住声音里的沮丧,“没有,安迪。我能听见它就在我们头顶上飞,但就是联系不上。”

“好吧,继续试。”

“收到。”

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冷静,搞定它,斯基。

压力不断增长着。我在白色05频道上又呼叫了一次,但仍然没有回应。如果我们现在遇袭而且有人受伤,并且我不能引导轰炸机攻击任何目标的话我会自责一辈子的。我对这种情况负有责任。

当我正要再在白色05频道呼叫时,车里的一个扬声器突然恢复了生机。

“光环-14,这里是骨头-11,通讯检查,完毕。”

什么鬼?

那个扬声器连到了车载电台上,所以声音没从我的耳机里出来。电光火石间,我恍然大悟。

“嘿佛洛伊德?”我问我们的驾驶员,“那个电台在哪个频道上?”

佛洛伊德告诉我在小队频道上,我看了看我的PRC-117,立马换了个频道。

“骨头 11,这里是光环-14,收到,清晰无比。”

当我听到飞行员的回答时全身一阵释然,“收到,光环-14,同样如此。准备好通报就告诉我。”

作为一个 JTAC,我的职责之一就是把地面情况通报给头顶的飞行员。针对所有须知的内容我们都有详细的流程。我和B-1的机组人员仔仔细细地把它们过了一遍。当我结束时,我们已经快到山谷的北端了。再走几公里就是上次的伏击点。

如果情况恶化,我将不能从骨头-11的传感器上获得实时画面,因为天气不太好。天空晴朗的话,我就能连接到飞行器的红外摄像系统,并且和飞行员共享同一画面,有点像用在天上的一个摄像头和我在车里的电脑屏打空地作战版的网络电话。这样做能让投炸弹变得比历史上的任何时期都简单。

即便我们的科技如此发达,大自然母亲还是会造成一点小麻烦。如果我们的确遭到攻击,厚厚的云层让我只能以提供坐标的形式引导打击了。

我们又经过了遇袭点前的一个村子,这里只有些绕着一口井的泥坯房。村民们看起来比我们遇到过的所有人都更憔悴绝望。当他们看到我们时,许多人跑出来看热闹,甚至发出了惊叹声。这让我想起哪怕打了9年仗北约军队也没有推进到这里过。

B-1轰炸机原本被设计成冷战时期的战略轰炸机,现在比起核打击苏联城市,这些大大的铁鸟会从卡塔尔的(Qatar)的基地起飞并在几小时内到达任务地点。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因为我们离联军的基地是如此之远以至于直升机志愿是不可用的。同时,速度更快的F-18和F-16银耗油量过大,从而只能停留很短的一段时间。

我们经过了最后一栋泥坯房后停下来原地观察了下。几只家禽在外面游荡,一两只鸡和一只瘦弱的、浑身是泥的羊。这些就是那个家庭的所有物质财产了。

我们继续往前开,同时保持着高度警惕。周围的景色让人有种回到史前时代的错觉。我浑身是沙地坐在我的M240后面,在车沿着羊肠小道行驶时紧盯着自己的防区。我屁股很痛,背很酸,并且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已经覆盖了一层汗和沙的混合物,让我看起来像是个棕色的幽灵。估计我眼睛也进灰了。

我调整了下方巾的位置,不过想把沙子挡在嘴之外完全是徒劳的。阿富汗连空气都是脏的,感觉就像你被脸朝下地丢进了一个沙箱里一样。在我身后,威尔已经沉默一整天了。安迪也一样,很少用无线电也很少说话。尽管大家都很累,我还是能感受到随到伏击点距离的缩小一起增大的压力。

村庄在远方出现了,让我想起了《旧约》里面的一些场景。当我们驶过时,那些村民们看起来甚至更衣衫褴褛和可怜了。大人和小孩都穿着打着补丁的破衣服,我很确定有一瞬间看到摩西站在一扇门前盯着我们。在这里,食物永远是最优先被考虑的,并且这些人很久以前就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搬到了这荒凉的地方。无人知晓他们到底是怎样定居于此的,但他们仍然在很努力地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活下去。支撑村民们生计的唯一水源只有一眼小泉水。忍耐力是关键。他们在大部分现代人类无法忍受的环境中竭尽全力地生存着,即使生存于饥荒之间的分界已经开始模糊。只要歉收一次,或者疾病席卷村子里的羊和鸡,这些人就完了。

我们继续向前开着,站在泥坯房旁的人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们,就像我们是某种不存在的天外来客。没有电,没有自来水,没有任何基础设施,移动电话就像是邪恶巫师的黑魔法,电视?这里就没地方放。更别提任何车辆或者发电机的迹象了。

我看到了一个脸脏兮兮的男孩。和我们一样,他的头发里全是沙。他用一种空洞的表情看着我,就像一个年老的灵魂被困在了年轻的身体中一样。这是那种没有未来也没有希望的人的专属表情。

我们经过了他,但我一直看着他直到他从我的视野中消失。当我把视线移向前时,我越过最后一栋沙色的泥坯房看到了连绵不绝的几近垂直的群山,它们像海啸一般起伏延伸。当时我觉得这就是阿富汗带给我的最深的一次冲击。

这些人和他们居住的环境也在做斗争。这里没有希望,除了泯灭人性的为了生存的抗争以外什么也没有。山羊比女人更重要,而且如果一个孩子去世的话,这仅仅意味着又少了一张嗷嗷待哺的嘴。

9.11以后美国为了消灭基地组织而把战争带到了这里。战争的目的在不断变化和发展。阻止塔利班对这些人再度建立恐怖统治成了当务之急。把居民从恶劣的环境中拯救出来听起来像是个很高尚的目标,但我们怎么可能做到呢?当我们离开了黄沙漫天的村子后我开始怀疑我们究竟能不能达成目标。一个国家怎么可能拯救另一个受损严重到哪怕已经2009年了国民还在像亚历山大大帝时代那样生活的国家呢?

真是高尚的举动。我又想到了那个孩子并且怀疑我究竟能不能给他带来希望。

离开村庄两公里后,我们仍然没有发现任何敌军活动的迹象。骨头用无线电呼叫了我,说他们得前去支援一队交火中的士兵(troops in contact, TIC)。从这里开始,我们将无人掩护。

轰炸机飞离后不久我们就到了山谷末端的第一座陡峭的山崖。路变得如此之陡以至于那些阿富汗卡车没有足够的马力爬上坡去。在一切进展顺利一整天以后我们终于被迫停了下来,感觉就像是站在小巷子里看着眼前的摩天大楼一样。
为了把所有车都开上第一个斜坡,我们只能用82空降师的车上的绞盘。伞兵们把车停在了坡顶上,然后开始往上拖第一辆俄式卡车,虽然进展缓慢不过还算是有效。只是鉴于那些司机本来也不想往北走,所以他们伸着腿,尽量地拖时间。但愿我们不用掉头回去。

我们把自己的车开到了坡顶上以给在进行作业的士兵们尽可能提供掩护。下午已经过了一大半了,但我们连一半的车都没有拖上来。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我们意识到有人在观察我们。

“有动静,”有人在小队频道里说。

更多的报告涌入通讯频道。好几个脑袋从我们东侧的植被后面探了出来。我们离上一个村子大概有3公里,棒极了。

因为看不见任何武器所以我们无法进攻。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些闲的蛋疼的村民会挑这个时候出来散散步又刚好溜达到视野极佳的伏击点的几率有多大?零。

我们终于把最后一辆卡车弄了上来并在坡顶重新加入了车队。从这里开始,道路开始变的狭窄不已,两边都是悬崖,所以只要一个阿富汗司机停一下或者被吓得操作失误,那他就真的完蛋了。
重新集结后,我们借着最后一点阳光慢慢地向前驶去。先前的那些可疑人员和我们保持着大约800米左右的距离。帕特把他的迷你冈转向车队的右侧,对准了那些人所在的位置。一旦对方亮出武器,帕特会立马“回礼”。

聪明一些的塔利班会确保在他们和目标之间有一些地形上的阻碍,这样美国人就无法直接打过去了。隔在我们和那些脑袋之间的峡谷完美地达到了这个目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了。我脖子后面的汗毛已经立了起来,胃里也开始翻滚。

“准备挨打吧,”斯特罗姆咕哝道。我一整天都没怎么听他说过话。他的沮丧也反映出了我自己的,因为我们现在已经成了一堆坐以待毙的小鸭子。

夕阳照亮了山尖,把天空再一次染成了血红色。我们沐浴着如血残阳,在观察者的眼皮子底下行驶着。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开始用拇指轻轻敲打自己的武器。

第二章:前往无主之地的护卫队 

http://www.junpin360.com/html/2017-03-03/5642.html

Level Zero Heroes——基层英雄 第一章:石头营,阿富汗 

http://www.junpin360.com/html/2017-02-26/5631.html

基层英雄[序章] 

http://www.junpin360.com/html/2017-02-15/56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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